□戴健 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。他在一次睡梦后，将梦到的情形写成诗。一首是以严羽自己的口吻写的，题目叫《梦中作》。张正平/画 严羽在老师包扬的推荐下前往位于南城西南面的庐陵幕府。对庐陵这个名称严羽并不陌生，因为他早就从《醉翁亭记》这一美文中记住了这个名字——“太守谓谁？庐陵欧阳修也。” 在庐陵幕府，严羽从事的尽管是抄抄写写的工作，他都兢兢业业、任劳任怨地做好每一件上级交办的任务。不知不觉半年有余，可是他一直期盼被赏识、提拔的事情却毫无眉目，他所自负的“纵横策”没有找到任何的用武之地。他郁闷无比，不由得想起《三国志》，脑海里一再浮现“三顾茅庐”“隆中对”的场景，对刘备与诸葛亮之间的君臣关系无比钦羡。 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。他在一次睡梦后，将梦到的情形写成诗。一首是以严羽自己的口吻写的，题目叫《梦中作》；一首题为《刘荆州答》，是以主人刘备的口吻写的。两首诗都表达了他想得到有识之士的赏识，得到社会的评价和承认的愿景，然而愿景与现实竟然有天壤之别啊！ 春去秋来，严羽所期盼的机遇仍然没有降临，却等来了一位好友来到庐陵看望他。这位好友兼老乡的到来，使严羽的心情得到放松。这位友人就是杜耒，字子野，嘉定七年进士，是诗圣杜甫的后裔。因为在唐代严羽的先祖严武在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时，厚待前来投奔的杜甫，所以严杜两家还有世交这层关系。世交、同乡、好友融会在一起，严羽与杜耒之间的情感不是一般人可比。 杜耒当时已是一个有一定名气的诗人，他与当时的著名诗人戴复古等人唱和，诗作受到好评，而且他还是一个黜邪崇正，敢于仗义直言的人。他也是一个很清高的人，并且因为清高而落落寡合。这同严羽以“奇节”著称的性格，也有某些相似。另外，杜耒也长期充当幕僚，长期徘徊在基层，没有受到重用，因而也有怀才不遇的感叹。相似的性格、相同的境况，使严杜二人有较多的共同语言，共鸣之处颇多。他们常常边吃酒，边谈论，从诗文到社会、人生无所不谈。一天，严羽请杜耒前往清江樟树镇品美酒。他们吃着鲜美的“洗手蟹”，推杯换盏，从午时吃到夕阳西下才尽兴，醉意朦胧地打马离开樟树镇。在途中，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，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当空。严羽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，依然感到惬意，提笔写下了《樟树镇醉后题》一诗： 吾怜樟树好，取醉欲无还。 酒压鹅儿色，辞歌雉子斑。 朱楼当碧水，红日下青山。 兴罢扬鞭去，苍苍烟雾闲。 数日后，杜耒依依不舍地向严羽辞行，感谢严羽的热情款待。 一晃两年过去了，好运并没有降临到严羽的身上，他已觉得幕府之路并不好走，并不是一条坦荡的金光大道。他决定离开庐陵幕府，到其他幕府寻找机遇。嘉定十一年（1218），严羽离开庐陵幕府，进入湖南境内寻找发展的机遇。他先来到潭州（今长沙市），然而却找不到进入幕府的突破口，只好前往衡州（今衡阳市）寻找机遇。在衡州他依然没有遇到赏识他的人，依然缺少有效的举荐。更糟糕的是他不但没有进入幕府，理想无法实现，连生计都成了问题。好几次连付住宿的钱都没有，吃了上顿就为下顿发愁。好在衡州也有他的师兄弟，给他一些经济上的接济，才让他度过了难关。在互相赠答的诗中，写下了《酬故人见赠》： 湘江南去少人行，瘴雨蛮烟白草生。 谁念梁园旧词客，桄榔树下独闻莺。 诗中“谁念梁园旧词客，桄榔树下独闻莺”的句子，借用了李商隐《寄令狐郎中》诗中的典故，表达自己对命运的感慨，却没有乞求垂怜之情。 衡州求职无望，严羽只得离开洞庭前往江西临川。在临川，严羽不但遇到赖铸等邵武老乡，还结识了很多新朋友，如周月船、冯熙之等文人，他们间相互唱和，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，表达彼此之间的友情。 令严羽感到惊喜的是表叔吴陵也来到临川与他相聚。吴陵不仅是一个诗人，还是一位研究诗歌理论的学者，已经完成《诗论》的写作，而严羽关于诗歌的理论、观点也已基本形成。他们就诗歌的很多问题展开了讨论，提出对方在诗歌理论认识方面值得商榷的地方。这对严羽进一步形成自己的诗歌理论体系，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，对他的一生都很重要。 日月轮回，转眼严羽在临川幕府呆了又近两年。在临川的日子里，他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，彼此相互唱和，谈论诗歌理论，心里流淌着他乡遇知音的惬意；生活也略有好转，不用每天为生计发愁。但是，他长期奔波、奋斗的目的绝不止于此。他所幻想的赏识、信任、超拔，始终没有出现；他朝夕所学并引以为豪的“纵横策”还未被他人肯定，未曾有过一显身手的机遇。这令他念念不平，心力疲惫，回乡休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。 嘉定十六年秋（1223），严羽带着惆怅和无奈，踏上回乡的路程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