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慢慢火车

2018-02-22 09:42:51 王冬斌来源:   责任编辑: 亭子  

 慢火车在遥远的经典默片里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回味无穷的浪漫节奏里。

 最早的慢火车是绿色的车皮,每小时30来公里,后来有了每小时70公里的蓝车皮,120公里的桔黄色车皮,可是相对快节奏的动车和高铁,慢火车最大的优势就是慢和悠闲。

 上一次坐普速火车还是一年多前,去内蒙归来经北京回福建。就是这一年多的时间,很多老火车站的一些普速火车都被压缩被停开了。去年十二月初,在北京学习,在考虑返程车时,想到那些远去后消失在记忆里的慢火车,便订了一张回福建的普速火车票。

其实每一次坐慢火车的感觉都差不多,拖着拉杆箱背着摄影包,验过票按显示屏里的提醒走进候车室,四周的装饰是陈旧的,灯光昏黄有些软弱,地板的色彩有些暗哑。四周的旅客衣着,则是化不开的深色。越往里面纵深走,慢火车的感觉越强烈。

 没坐多久,就开始进站,进站的喇叭声有着熟悉的老的腔调,不急不缓。人们携着孩子带着行李,好像是参与一场大型游戏节目,经过检票口后突然消失在另一边,稀薄的灯光让我们还没有看清检票人的脸,就踩到下行的台阶,然后降落到即使白天也有些暗的站台上。

 慢火车紧贴股道靠在一侧,隔壁的股道上,可能还停着车身是浅色调的动车和高铁,它们与车身或绿或蓝或桔黄的慢火车,相得益彰地并存在站台的高高雨篷下。

 上了站台的旅客们拖着孩子带着各种不同的行李,如同某部经典电影里的一个逃难镜头,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急切紧张,在站台上有序或无序地慌张小跑着,寻找自己乘坐的车厢位置。而站台的水泥地面有着历经沧桑的陈旧颜色,在晴日里,地面是泛白的,在潮湿的天气里,地面却是黯哑的。旧车站、慢火车与匆忙的旅客如此紧密又疏远。

 终于上了车,新鲜空气还来不及挣扎,就被急速切换成了混合有皮革的车厢味。找到自己的位置放好行李,坐下安顿好心情后,才能听到慢火车启动的鸣笛声。

 就这样开始了慢火车的旅行,一路上咣当咣当的声音成了整个旅程里的主旋律,车上偶尔播放的音乐,从这节车厢飘散到另一节车厢,像和声般为咣当咣当的声音伴奏。

 慢火车分硬座和卧铺,如果是无座票,那么硬座车厢到处都可以是自己的位置,但最好位置是空间相对较大的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。两节车厢在这里彼此磕碰,不断发出不舒服或不耐烦的争吵声音,但没人管它。有人带着报纸或纸板,也可能是床单在车门口席地而坐,到了晚上,有人会钻到座位下,枕着其他旅客的臭脚味安然入睡。

 硬座车的座位是对相的,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,不同旅客的东西热热闹闹地摆放在上面,在拿取时绝对不会发生一点错乱。有人带了一大袋的食品上车,花生瓜子水果香肠啤酒卤味,井然有序的被摆放在茶几上,好像是举行一场盛大的食品博览展示,直到把茶几完全遮挡无空隙。他在吃的过程中,不断补充其他食品把刚才空出来的位置填上,仿佛他是专门躲到火车上来吃东西。慢火车在途中车站停靠时,他还会下车去看看站台上卖的东西,而且基本不会空手返回车上,然后继续他吃的表演,等小茶几上那堆东西消灭光,他也要下车了。

 硬座车里的行李永远比旅客多,座位边座位下中间过道,到处都是。车厢两侧头顶上的行李架,从车厢一边延伸到另一边,像一个长长的杂货铺,摆放在上面的所有行李各就各位,却又都不安分地挤在一起,或站或坐或躺,拉杆箱方头正脑,双肩包精力十足,编织袋朴实可爱,手提袋则萎靡不振。

 如果是从始发坐到终点站下车,有时会让人感觉自己是慢火车上的主人,坐在那里一路迎送上下车的旅客,完全没有那种分离告别的体验。我有时会主动与对面的陌生人聊天,听他们讲他们想说的所有故事。我也会分享一些自己的故事,聊开后各自会得到想要的精彩故事,虽然口音不同,却丝毫不会影响我们分享着不同的生活阅历。等慢火车停靠在某个车站,对方要下车时,彼此可能熟悉得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。

 我从北京回福建的去年冬天,在慢火车上遇到去南方一所学校应聘的一位老师,聊开后,他说自己当老师这些年久坐对身体健康的影响,担心当地的饮食。更远前的一个春天,我在去重庆的卧铺车上,遇到一位帮老板开车的退伍兵,与我说他的家境情况,对今后生活的迷茫。那些故事也许是他们深藏在心底的秘密,他们愿意向一个偶遇的旅人倾诉,也许想得到一些安慰和见解,也许只是想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倾听。

 如果坐车的时间较长,我通常会选择卧铺。卧铺车厢里与硬座车有着不一样的精彩,譬如有人极少躺着,始终坐在车窗边;有人睡着后的呼噜声在整个车厢传响;有人则在进了卧铺车厢爬上铺开始,一路上都躺在上面。常常有这样的人,他躺在对面的铺位上直到下车,也没有跟任何人有什么交集,没人记得他的样子,但可能记住了他的睡姿和睡相。

 我有时会带一本薄书,好躺在卧铺上翻看,借此打发漫长的时间。有时戴上耳机听听喜爱的音乐。有时则会自得其乐地用口哨轻吹熟悉的乐曲。那年秋天,在去新疆旅行的火车上,有旅客突然发现他们一路上听了很久的口哨乐曲,并不是车厢里的那个广播发出的。

 我有时会在慢火车停靠到车站时,走上站台透透新鲜空气。有人会到站台抽支烟,有人用手机拍个快照。站台上送客的人说着一些不舍的话,接客的人则抢着接过下车亲朋的行李。没多久,就听到穿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吹起了口笛,声音宏亮地喊:要开车了,上车!上车!

 于是,慢火车继续往前开,这时的车窗外,有时是山景,有时是水色,有时交错着山与水的景色,有时是城市,有时是乡村,它们交替着在不急不缓的慢车外,隔着能打开的车窗或是打不开的双层玻璃,不由分说地一帧帧慢慢放进来。不远的公路上,一辆汽车开得很快,好像要与慢火车展开竞逐,有时它开到了前面,有时又被慢火车超越。路边一个村子一幢房子有一条狗子,朝慢火车这边张望,我打开手机里的相机,在车厢经过时按下快门,那个场景便清晰地留在了手机的图片库里。

 慢火车曾经无比辉煌地在铁路上奔驰了上百年,如今却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步调,用稍显年迈的步子力不从心地慢慢走着,从太阳升起到月亮出现,从白天走到黑夜,不知疲倦地努力把我们带到要去的目的地。

 可是没人知道,慢火车还会开多久,也没人告诉我们,哪一天慢火车就不再走下去了。

(作者系铁路系统职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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